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母亲拿出了(le)两顶(ding)沾着(zhe)血的西(xi)瓜皮小帽，递给我，示意(yi)我(wo)转交给他。我(wo)忘记了肚(du)子(zi)里的金戒(jie)指(zhi)，走(zou)到他面前。他仰(yang)脸望着我细竹竿一(yi)样(yang)的身(shen)体，悲哀(ai)地摇(yao)摇头。我弯下腰――突(tu)然觉(jiao)得不合适(shi)，便蹲下，把小(xiao)帽交给他，然后手指着东北方向。我想起了那次悲惨的旅行，想起(qi)哑巴背着一个断腿伤(shang)兵撤(che)退的(de)情(qing)景(jing)，更想起了被遗(yi)弃在炮弹坑(keng)里的孙氏(shi)双哑可怕的尸体。他(ta)伸手(shou)接过小帽，放(fang)在鼻子(zi)下嗅了嗅，好像久(jiu)经训练(lian)的(de)猎犬(quan)在辨别(bie)凶手(shou)或者死(si)者的气味。他把这(zhe)顶(ding)小帽放在双腿(tui)间，又把另(ling)外那顶小帽从我手里夺过去，粗略(lue)地(di)嗅了(le)一(yi)下(xia)，照(zhao)样(yang)放(fang)在(zai)双腿间。然后，在没(mei)接(jie)到任何(he)邀请的情况下，他(ta)用双手走遍了我(wo)家(jia)的每个角落，正(zheng)房(fang)和厢房，磨屋和储藏(cang)室。他甚(shen)至到院子(zi)东(dong)南角(jiao)的露天厕所里(li)转了―圈。他甚至把脑袋探到鸡(ji)窝里观(guan)察了一(yi)番。我跟随在他的身(shen)后，欣赏着他(ta)轻捷而富有(you)创造的(de)运行方式。在大(da)姐和沙枣(zao)花栖(qi)身的房间里，他进(jin)行(hang)了上(shang)炕(kang)表演。他(ta)坐(zuo)着，双眼(yan)齐(qi)着炕沿，我为他感到悲(bei)哀。然而接下来(lai)的情景证(zheng)明我(wo)的悲(bei)哀很是多余。哑巴双手抓住炕沿，竞然使身体脱离(li)地面(mian)而慢慢上升，如(ru)此巨大的臂(bi)力我(wo)只在杂耍班子里看过一(yi)次。他的头超(chao)出炕(kang)沿了，他(ta)的(de)胳膊嘎(ga)叭叭地(di)响着，猛然撑起，便将身体扔(reng)到(dao)炕上(shang)。初上炕(kang)时他有些狼狈(bei)，但很(hen)快便(bian)恢复了(le)庄严(yan)的坐(zuo)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