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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是我们第一次踏(ta)上去(qu)县城(cheng)之路。所谓(wei)道路，都是(shi)一些(xie)人脚和(he)畜蹄造成(cheng)的灰白(bai)小径。真不知道(dao)那华贵女人的(de)汽车(che)是(shi)怎么开来的。我(wo)们(men)顶着满天寒星艰苦行进，我站在母(mu)亲背上(shang)，司马(ma)家(jia)小东西在我四姐背(bei)上，五姐背着八(ba)姐，六姐七姐单独(du)行走。半(ban)夜时分。荒(huang)野上络绎不绝(jue)地(di)响(xiang)起了孩子们(men)的(de)哭声。七姐八姐和司马小家伙也(ye)哭起来(lai)。母亲大声批(pi)评着她们，但母(mu)亲也哭了，四姐五姐六姐也哭了。她们(men)摇(yao)摇晃晃地倒下去。母(mu)亲拉起这(zhe)个，那个(ge)倒下去，拉起(qi)那个，另(ling)一(yi)个又(you)倒下去。后来，母亲也坐在(zai)冰冷的(de)地(di)上。我们挤在一起，靠彼(bi)此(ci)的身(shen)体(ti)温(wen)暖自己。母(mu)亲把我从背后转到胸前，用冰(bing)冷(leng)的(de)手指试着我的鼻息(xi)。她(ta)一(yi)定认为(wei)我已(yi)经(jing)冻饿而死(si)了。我用(yong)微弱的呼吸告(gao)诉她我还活着(zhe)。母亲(qin)掀起(qi)胸前的门帘，将冰凉的乳头硬(ying)塞到(dao)我嘴里(li)，仿佛冰块在(zai)我口腔(qiang)里融化，使(shi)我(wo)的(de)口腔失去知觉。母亲的乳(ru)房里(li)什(shi)么也(ye)没有，我吮吸着(zhe)，吸出了几缕像珠丝一样纤细的血(xue)丝儿。寒冷啊，寒冷。在寒冷中，饥(ji)饿的(de)人们(men)眼前(qian)出(chu)现许多美好的景象：熊熊(xiong)燃烧的火炉、煮(zhu)着鸡(ji)鸭(ya)的热气腾腾(teng)的锅、―盘盘大肉包(bao)子、还有(you)鲜(xian)花、还有绿(lv)草。我的(de)眼前，只有两(liang)只宝(bao)葫芦(lu)一样饱满(man)油(you)滑(hua)、小鸽子(zi)一样活泼丰满、瓷花瓶一样(yang)润(run)泽光洁的乳房(fang)。她们芬(fen)芳，她们美丽(li)，她们(men)自(zi)动(dong)地喷射(she)着(zhe)淡蓝色的甜(tian)蜜浆汁(zhi)，灌(guan)满了我的肚(du)腹，并把(ba)我的(de)全身都浸(jin)泡起(qi)来。我(wo)搂抱着乳房，在(zai)乳汁里游(you)泳……头上，是几百万、几(ji)千亿、几亿兆(zhao)颗(ke)飞快旋转着的星斗，转啊转，都(dou)转成了乳房。天狼(lang)星的(de)乳房，北斗星的(de)乳(ru)房，猎户(hu)星(xing)的乳房，织女(nv)的乳房，牛郎的乳房(fang)，月(yue)中嫦娥(e)的乳房，母(mu)亲的(de)乳房(fang)……我(wo)吐出了母亲的乳房，看到在前面不(bu)远(yuan)的地方(fang)，有一(yi)个(ge)人高举(ju)着一个用破羊皮绑成(cheng)的火把(ba)，像马(ma)驹一样跳(tiao)跃过来。是樊三大爷，他光着(zhe)背，在刺鼻(bi)的(de)烧羊皮(pi)味里，在灼目(mu)的光(guang)明里，声(sheng)嘶(si)力(li)竭地(di)叫喊着：乡(xiang)亲们(men)啊――千万(wan)别坐下――千(qian)万别坐(zuo)下――坐下就冻死啦――乡(xiang)亲们起来啊(a)――往前走啊――往(wang)前走是生，坐下就是死呀―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