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亚洲456》

【亚洲456】

我在屋子中的(de)一(yi)块空地上，冲着兰州的(de)方向双(shuang)膝跪倒(dao)，给还没有走远(yuan)的母亲(qin)磕(ke)了一个(ge)头(tou)，终(zhong)于不能自己(ji)，忽(hu)然(ran)号啕大哭。那(na)些(xie)天，我在安(an)徽的铜(tong)陵演出(chu)，忽(hu)然觉得心里(li)特(te)别不踏实，像(xiang)猫抓似地坐卧不(bu)宁(ning)，我先给在北(bei)京的妻子(zi)打了电话(hua)，一切都好，但是(shi)谭梅说话的口(kou)气变得支支吾吾。我(wo)又给(gei)已经调(diao)回(hui)兰州(zhou)工作的大(da)哥打(da)了一个(ge)电话，大哥(ge)先是(shi)没(mei)接(jie)，又很快打了过(guo)来(lai)，听的(de)出来大哥的(de)声音显得有(you)点(dian)疲(pi)惫。在家里除了父(fu)亲，大哥在我心中有足够的威严，大哥只是淡淡地(di)说：你(ni)最近(jin)忙(mang)吗？不忙的话(hua)，就回来(lai)一趟吧……我再怎(zen)么(me)追问，大哥(ge)都(dou)是含(han)糊地(di)说：没事，先忙工作，有空就回来。放下电话，我(wo)心中笼罩一(yi)层(ceng)不祥的预感(gan)，但是我(wo)不敢沿着这个(ge)预(yu)感继续往下想……回到北(bei)京，谭梅(mei)和(he)我的大侄子朱涛在机场接我，谭梅见了我，假装漫不经心地说：大(da)哥说没事就(jiu)回(hui)去一趟。我指(zhi)了指(zhi)朱(zhu)涛(tao)，问她：是让(rang)我(wo)一个(ge)人(ren)回，还(hai)是让咱仨(sa)一(yi)块？谭梅胆(dan)怯地说(shuo)：让咱仨一块……在我们这样(yang)传统的(de)大(da)家庭中，我是幺子，谭梅是幺儿媳，朱(zhu)涛是长孙，让我们三人一块回家，一定不是什(shi)么(me)好(hao)事(shi)。我的心(xin)一下子提了起来。当时我(wo)们(men)在机场就买好了第二(er)天最早(zao)飞兰(lan)州的机票，回到台里(li)匆匆安(an)排(pai)了一(yi)下，第二天(tian)一早(zao)赶到了兰州。二(er)哥(ge)直接将(jiang)我们接到了医院。我来到医院，看到(dao)病榻(ta)上的母亲，知道(dao)任何人都已回天无(wu)力了(le)。于是(shi)从(cong)下飞机(ji)开始，整整14天，这14天我寸步(bu)不离母亲的病(bing)床，没有回家，没有刷(shua)牙(ya)洗脸，每天在医院(yuan)吃(chi)饭，睡在(zai)一张陪护(hu)用的(de)躺椅上。我拉着母亲的手，想着记忆中那(na)些支离破碎的片段，有时觉得回(hui)到了(le)童年，那时我(wo)得阑(lan)尾炎天天(tian)上医院输(shu)液(ye)，母亲每天都花七分钱给我买(mai)一碗油茶，她却(que)从来(lai)舍不得(de)喝一口，母亲(qin)说她不爱喝(he)。每次(ci)母亲稍一清(qing)醒叫(jiao)我的时候，我都在身边(bian)，我希望听(ting)到妈妈说点(dian)什么，但是直到她离开(kai)一直都(dou)是(shi)无(wu)人听懂的呓(yi)语(yu)，我(wo)知道她真(zhen)的要(yao)去找父(fu)亲了――2000年12月10日，我接到了台(tai)里的通知，主(zhu)持中纪委的一台晚会，台里领导当(dang)时并不知道(dao)我母亲病危的事，再说我(wo)逃(tao)跑了(le)半个月，已经(jing)无(wu)计可施。就(jiu)在14日我收拾东西准备走的(de)时候，我(wo)知(zhi)道这是和母亲真正(zheng)的(de)诀别。清晨醒来，天还没有亮，医院非常(chang)安静，母亲躺在床上(shang)，样子(zi)十(shi)分安详，我看(kan)四(si)下无(wu)人，扑通一下跪(gui)倒在(zai)母亲床前，重重地给娘磕(ke)了(le)三个响头，心(xin)中默(mo)念着：谢谢娘的养(yang)育之恩！儿子走了，娘一路平安呀……我不(bu)敢哭，怕吵醒(xing)了别人，怕(pa)不吉(ji)利(li)，母亲还(hai)在(zai)呢！那一刻我真正懂得了什(shi)么是(shi)生(sheng)离(li)死别……我(wo)被(bei)痛(tong)苦击倒(dao)，拖着(zhe)一(yi)身的疲惫回到北京(jing)。下(xia)午(wu)彩排，晚上(shang)直播，见(jian)我的人(ren)都(dou)问：这些(xie)天你跑哪里去了，脸色铁(tie)青(qing)，瘦(shou)了一圈(quan)，额(e)头上还一个大(da)红包？回来后(hou)，我的情(qing)绪根本无(wu)法(fa)平静。一旦离开了(le)兰州，无论(lun)家里出(chu)了什么事，大哥(ge)的电话中(zhong)只有简(jian)单的几个字：挺(ting)好(hao)的(de)，没有(you)什么事(shi)情，妈妈很(hen)平静(jing)。给(gei)二(er)哥打，也是一样的(de)口(kou)气；打给(gei)大姐、二姐(jie)、三姐、三哥(ge)，几乎是众口(kou)一词地说没有事(shi)情。然(ran)而(er)我知(zhi)道，母亲其实每(mei)天都在(zai)生与死的门槛上(shang)徘(pai)徊(huai)，母亲舍不得我(wo)们兄弟(di)姐(jie)妹，每天(tian)都用最(zui)微弱(ruo)的(de)呼吸(xi)暗示身边的(de)儿女，也让唯一不在她(ta)身边的小儿(er)子放(fang)心。在(zai)北(bei)京(jing)的我，一直心烦意(yi)乱(luan)，我(wo)知道母亲的离开(kai)就是一个时间问题。尽管母(mu)亲再也不(bu)能醒来清晰(xi)地和我说话，但是(shi)我强(qiang)烈地(di)希(xi)望(wang)母亲一(yi)直活(huo)下去，母亲活着，我就(jiu)永远(yuan)是有人疼(teng)爱的(de)幺子。我(wo)尽力(li)安排台里(li)的事情，希望将(jiang)手(shou)头(tou)上的工作赶紧(jin)做完，我(wo)希望母亲走的时候我在(zai)身边，我希望我的心一直陪(pei)伴着(zhe)母亲。两天后(hou)还有一(yi)台大型晚会，晚会(hui)一(yi)结(jie)束我就马上回家，我(wo)每天盘(pan)算着时间，希(xi)望(wang)自己能赶(gan)上母亲最后(hou)的时刻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