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9》

【9】

在前台(tai)处，我(wo)轻声问一(yi)个值班的小(xiao)伙子：请问(wen)标准(zhun)间多(duo)少钱一(yi)天？穿着笔(bi)挺制(zhi)服(fu)的服务员(yuan)，似乎从(cong)穿着和相貌上看出我是外地人(ren)，不屑(xie)地(di)甩过(guo)一句：二百六(liu)！接着(zhe)追问：您(nin)住几天？不屑的眼神继续(xu)着(zhe)……噢，谢谢！我(wo)替朋(peng)友打听(ting)的我(wo)遮掩着自(zi)己(ji)的尴尬。但是，我知道无论怎么掩饰，那种(zhong)难堪一定写在脸(lian)上。我(wo)低着头快步走出大(da)门，不(bu)长的路(lu)显(xian)得很远，我不敢回头，觉得(de)许多眼睛(jing)在看我(wo)。其实我错了，除了(le)自己，没(mei)有(you)人会在(zai)意发生在这(zhe)个异(yi)乡青(qing)年人(ren)身上的事情。走(zou)出大门，我(wo)在(zai)长安(an)街上(shang)奔(ben)跑(pao)了很久，直到气(qi)喘吁吁地停(ting)在(zai)一个家属院(yuan)无人的(de)角落里。我(wo)倚着墙蹲了下(xia)来，抱(bao)着头(tou)，心绪(xu)如(ru)麻――在一(yi)个陌生的城(cheng)市，我(wo)找(zhao)不到属于(yu)自己(ji)的(de)角落，也不知(zhi)道(dao)自己努(nu)力的(de)价值(zhi)所在，甚(shen)至没有了(le)希望(wang)和幻想。后来《艺术人生》中(zhong)的很多嘉宾都有类(lei)似的经历，而(er)且都留下(xia)刻骨铭心(xin)的(de)记忆(yi)。然而走过来了，发(fa)现(xian)挺庆幸，因为困难(nan)成(cheng)了自己(ji)的(de)战利品(pin)，成了属(shu)于自(zi)己的(de)故事。当初(chu)置身其中的时候，那种(zhong)感觉真(zhen)的难以(yi)名状。我(wo)努力平复(fu)着自己(ji)的情绪：住不住燕京饭店有什么(me)关系?重(chong)要(yao)的(de)是找到(dao)自己(ji)要(yao)找的(de)人。开弓(gong)没有(you)回头箭(jian)!我(wo)是(shi)男人(ren)！至今我时常(chang)用这四(si)个字鞭(bian)策自己。于(yu)是，又(you)回到了东门(men)，继续等(deng)侯！高立(li)民的电话仍(reng)然(ran)没(mei)人接。第(di)四天(tian)，我依旧(jiu)一(yi)早来到东门(men)打电话等待(dai)。看见台里上班的人越来越多(duo)，许多人(ren)拿(na)着(zhe)证件接台外的人进去办(ban)事。每当有(you)人从(cong)书包里掏出证件直接被(bei)武警放行时，我都羡慕(mu)不已。在东(dong)门遥望中央电(dian)视台(tai)里面，一(yi)个高楼，一个矮楼，高的叫方楼，矮的叫圆楼(lou)，来(lai)来往往的(de)人熟练地念叨(dao)着这两个楼(lou)的(de)名字。这时，我看(kan)见一个年轻女(nv)孩(hai)子(zi)从(cong)东门出(chu)来，大(da)声地(di)叫着一个人的名字(zi)，那人从远处跑来，跟着小(xiao)姑(gu)娘办好(hao)手(shou)续便(bian)进(jin)了门(men)。不一会，小姑(gu)娘又(you)出来，又接进去两个人，看的出(chu)小姑娘可能是专门负责(ze)接人的，小小年纪，权力(li)不小。传(chuan)达室(shi)的阿姨见到她便直接(jie)办证，还笑呵呵地(di)搭着话(hua)。当小姑娘第三次出(chu)来的时候，我硬着(zhe)头(tou)皮迎了上去(qu)，厚着脸皮和(he)人(ren)家搭讪。以前(qian)从来(lai)没(mei)有和(he)陌生女孩说(shuo)话(hua)的习惯(guan)，这次实(shi)在被逼(bi)无奈，只能不(bu)择手段了(le)：小妹(mei)妹，你是哪个部门的(de)？有(you)什么事(shi)吗？我来(lai)找人(ren)，可是人不(bu)在(zai)，我想进去(qu)找，没有(you)人接(jie)。我是(shi)兰州的军人(ren)。那你跟(gen)我说也没有用(yong)呀！给你(ni)看(kan)我的(de)军人证，我不是(shi)坏人，我找《地(di)方(fang)文(wen)艺(yi)》的人。我不能随便接人！女孩斩(zhan)钉截铁(tie)地说(shuo)，白了我一眼就又进去了，弄了我(wo)一个大红脸。30岁的人了(le)，又是(shi)当兵(bing)的(de)，跟人家中(zhong)央电视(shi)台的(de)年轻女(nv)同志套磁，人家怎么想我？我(wo)沮(ju)丧地站在门口，忽然多(duo)了一个(ge)心理负(fu)担，想挽回(hui)点面(mian)子，真希(xi)望(wang)高立民能马上出现救救场。没多久，那个(ge)小姑(gu)娘又(you)出来接(jie)人，见我(wo)站(zhan)在那里脸(lian)都冻红了，主动问(wen)：那个军人，你过来(lai)。我问你，接你的人还没有联(lian)系(xi)上(shang)呀？我摇摇头(tou)。我再(zai)看看你的证件。我(wo)赶(gan)忙(mang)掏出(chu)军人(ren)证递上，照片上穿军装的我挺精神(shen)，至少比当时落魄的(de)样(yang)子要神气(qi)得多，小姑娘仔细看着我的证件(jian)，我(wo)连忙解释：千万(wan)别误会，我是实在没办法(fa)了，看(kan)你来回接人才求你帮(bang)忙给问(wen)问。也(ye)许我的长相实在不像坏人，要不就是当时的样子实在(zai)可(ke)怜。小姑娘想了想说：这样吧(ba)，我把你弄进(jin)去看看，要是找不(bu)到你(ni)的(de)朋友(you)就赶快出来，千万(wan)别自己乱跑，千万别说(shuo)是我接(jie)你进(jin)去(qu)的！真是(shi)太(tai)感谢了(le)!我(wo)简(jian)直觉得遇见(jian)了(le)大慈大悲的菩(pu)萨，千(qian)恩万谢(xie)地跟(gen)着她来到传(chuan)达室的阿姨那里，先将自(zi)己的证(zheng)件(jian)递上(shang)，在一个小本上简(jian)单登记，阿姨将登记的表格撕下(xia)一半，盖(gai)个印(yin)章(zhang)给我，再将一(yi)个写着(zhe)号码的不干胶(jiao)贴纸贴在证(zheng)件的背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