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九一》

【九一】

我不敢轻(qing)易回忆童年，因(yin)为我的今天与(yu)我的童(tong)年生活天壤(rang)之别。童(tong)年(nian)时最清(qing)晰的记(ji)忆都是关于父(fu)亲母(mu)亲的回(hui)忆，关于贫(pin)寒的家(jia)和自卑的(de)自己(ji)。也许当年还曾经有(you)过委屈，今天为人父母(mu)才(cai)知道，虽然经(jing)历(li)了一个(ge)清苦的童年，但(dan)是我得(de)到的(de)一切都是(shi)父母能给我的最好的生活。记得在很(hen)小的时候，因为生(sheng)活困难，每顿饭也仅仅是(shi)能吃饱，而且没(mei)过(guo)一会(hui)儿就饿(e)得饥肠辘辘。虽(sui)然贫(pin)穷，我的(de)家(jia)教却非常严格。无(wu)论(lun)多(duo)饿，一定要等长辈(bei)坐好了才可以动筷子，而且只允许(xu)夹(jia)靠自己(ji)一边(bian)的(de)菜，绝对不(bu)许有什么失礼行为。饭桌(zhuo)上很少有(you)肉，即使有一点也要家(jia)里(li)人一起分(fen)享。记得一(yi)次妈妈端上来一(yi)盘(pan)切(qie)得薄薄的(de)香肠，那香味(wei)让我直(zhi)咽唾(tuo)沫(mo)，数数香肠的数量(liang)，也(ye)就(jiu)够一(yi)人吃一片(pian)。哥哥姐姐很懂事，都像没(mei)看见似(si)地只(zhi)管吃自己碗里的饭，爸爸(ba)伸出(chu)筷子(zi)，夹了(le)两片轻轻(qing)放(fang)在(zai)我的碗(wan)里(li)。我看了看(kan)爸爸，又看看哥哥，夹起一(yi)片咬了一小口，咂摸着滋(zi)味(wei)。忽然皱(zhou)了皱(zhou)眉头，把另外的一(yi)片香肠又(you)放回(hui)了盘(pan)子(zi)，小(xiao)声地说(shuo)：太(tai)难吃了！因为我(wo)知道一(yi)人只有一片，我吃两(liang)片(pian)就意(yi)味着没有爸爸(ba)或妈妈(ma)的份。我以(yi)为自己这(zhe)么做就(jiu)是懂(dong)事，没有想到的是，父亲却(que)因此(ci)大发雷霆(ting)，一下(xia)扔了筷子，怒吼(hou)着冲我说(shuo)：这么好(hao)的东西，你(ni)说难吃，你怎么这(zhe)么不懂事(shi)！说(shuo)完，跑(pao)到一(yi)边，躺在床(chuang)上一言不发地喘(chuan)着粗气(qi)。我(wo)委(wei)屈地(di)看着妈妈，一(yi)边抹眼泪一边吞咽着没有滋(zi)味的饭菜，眼泪(lei)啪啦啪啦地掉进碗里――当时我无法理解父亲生气(qi)的原因(yin)，反倒觉得自己好(hao)心好意(yi)却挨批(pi)评。爸爸怎么连我的心(xin)意都不懂呢？很久之后，我才知道(dao)就(jiu)是(shi)因(yin)为我的懂(dong)事伤(shang)害了父亲的自(zi)尊心(xin)：一(yi)个(ge)大(da)男(nan)人，连让自(zi)己小儿子吃片(pian)香肠的(de)能力(li)都没有，还要年幼的孩子自己去谦(qian)让(rang)。父亲(qin)是(shi)个活得极有(you)尊(zun)严的人，家境再穷也不希望孩子(zi)们在忧(you)郁(yu)中度过。当他看到(dao)9岁的儿(er)子因为贫寒的家境开始(shi)变得(de)懂事时，内(nei)心的伤感可想(xiang)而知。母亲(qin)是一(yi)位慈(ci)祥的普通妇(fu)女。她没有文化，没有(you)工作，像天下的很(hen)多母(mu)亲一样，一辈子围着锅台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