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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场(chang)异常的年馑临(lin)到白鹿原(yuan)上(shang)。饥馑是由旱灾酿成(cheng)。干旱自古就(jiu)是原上最常见(jian)最(zui)普通的灾情(qing)，或(huo)轻重几乎年年(nian)都在发(fa)生(sheng)，不(bu)足为奇。通常(chang)的旱象多(duo)发生在五(wu)六七三个月，一般(ban)到八月秋(qiu)雨连(lian)绵就结束了(le)，主要是伏旱，对(dui)于秋末播(bo)种夏初收获(huo)的青(qing)稞大麦(mai)扁(bian)豆小(xiao)麦危(wei)害不大，凭着夏季这一料(liao)稳妥(tuo)的(de)收成(cheng)，白鹿(lu)原才繁衍(yan)着一个个(ge)稠密的(de)村(cun)庄(zhuang)和熙(xi)熙攘(rang)攘的人群。这年(nian)的(de)干旱来(lai)得早(zao)，实际是从春(chun)末夏初就开始的，麦子上场以后，依(yi)然(ran)是一天(tian)接(jie)一天一月连(lian)一(yi)月(yue)的炸红的(de)天气，割过麦子(zi)的(de)麦茬地里，土地被(bei)暴(bao)烈的日晒得炸开(kai)镢把儿(er)宽的口子，谷子包(bao)谷黑豆(dou)红豆种不下去。有人怀着(zhe)侥幸心理在干燥(zao)的黄土里撒下(xia)谷种，迟早一(yi)场(chang)雨，谷苗就冒(mao)出来了，早(zao)稻迟谷(gu)，谷子又耐旱；然(ran)而他们押的老宝落(luo)空了，扒开犁(li)沟(gou)儿，捡起(qi)谷(gu)粒(li)在手心捻搓一下，全成了酥酥的灰色粉末儿(er)。田(tian)野里满都(dou)是被晒(shai)得闪闪(shan)发(fa)亮的(de)麦(mai)茬子，犁(li)铧(hua)插不(bu)进铁板(ban)似的地(di)皮，钢刃铁锨也踏扎不下去(qu)，强性(xing)人狠着心聚着(zhe)劲扎翻土地，却撬断(duan)了锨(xian)把儿。旱象一直延续下去，持(chi)续不(bu)降的(de)高温热得人日夜汗流不止喘息难(nan)定。村里的涝池只剩下池(chi)心(xin)的一洼墨绿色的臭水(shui)，孩子们(men)仍(reng)然(ran)在(zai)泥水里浆(jiang)洗，不几天就完全干涸了，旱象一直僵持到八月十五中秋节日。这是播种冬小(xiao)麦的节令(ling)。人们(men)无心(xin)赏月无心吃团圆饼全都陷入(ru)慌(huang)恐(kong)之中(zhong)。白(bai)鹿原(yuan)的(de)官路(lu)上(shang)，频频轰响着伐神取水(shui)的火铳(chong)，涌过披蓑(suo)着衣戴柳条(tiao)的雨帽(mao)的人流(liu)。白鹿村(cun)的乡(xiang)民纷嚷(rang)嚷(rang)起来(lai)，白嘉轩(xuan)心(xin)里也(ye)急(ji)了毛躁了，让二儿(er)子孝武在村巷里敲锣告示：伐(fa)神取水(shui)，每户一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