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桃色7777》

【桃色7777】

我(wo)终于懂得(de)了什么叫生离死别，我也终(zhong)于在(zai)父亲去世的瞬间真正长(zhang)大了。哥(ge)哥姐姐婶子(zi)姐夫(fu)们(men)张罗着后事(shi)，我唯一的任(ren)务就是陪着母(mu)亲(qin)，因为我知道(dao)，我(wo)失去的是一个父亲，而母(mu)亲(qin)失去的是她的整个世界――然而，母(mu)亲表(biao)现(xian)出来的平静、镇定，超(chao)乎了(le)我们(men)的(de)想象。她(ta)不声(sheng)不响地坐在一边，顺从地听着大家的各种(zhong)安排，没有(you)一点特殊的要求。母亲(qin)不让我们(men)哭，不让我们给(gei)父(fu)亲(qin)下(xia)跪，因为(wei)父亲不准儿子(zi)跪(gui)下，男子(zi)汉膝下有黄(huang)金。我整日陪伴着(zhe)母亲，我(wo)不敢轻(qing)易提(ti)起(qi)父亲，怕引起(qi)母亲的悲伤。晚上，我(wo)和(he)母亲睡在一张床上，我躺在爸爸原来的地方，谭(tan)梅睡在母亲的另一边。我搂着母亲睡，就像小时(shi)候母亲搂着我一样。小时候(hou)，我(wo)经常有特权(quan)睡在爸爸妈妈的中(zhong)间，现(xian)在我让母亲睡在我和妻(qi)子中间，我们用(yong)体温给母亲(qin)焐被窝(wo)，给母亲讲(jiang)故事(shi)，我保证(zheng)在母亲睡着(zhe)后(hou)再睡着，我不让母亲(qin)有一分钟没(mei)人陪(pei)伴(ban)的空闲时间。那回是(shi)我从(cong)17岁当兵后，陪伴母亲最久(jiu)的(de)一次(ci)。搂着母(mu)亲，我总(zong)是非常害怕，怕醒来的时候母(mu)亲也走了――父(fu)亲的(de)去世让我产生(sheng)了极大的恐惧(ju)，我感到(dao)了从来(lai)没有过的(de)对家(jia)的依恋和(he)害(hai)怕失(shi)去亲人的深(shen)深(shen)忧(you)虑。我(wo)知道(dao)，母亲也害(hai)怕(pa)，母亲从16岁开始就再(zai)也(ye)没有离开(kai)过(guo)父(fu)亲(qin)，在他们看(kan)似平淡(dan)的婚(hun)姻生(sheng)活中，早已相依相(xiang)随(sui)，无法分离。而今父亲走了，儿女再(zai)孝顺，既便儿孙满堂，也替代不了(le)父亲的位置，化解不(bu)了母亲心(xin)中的悲伤(shang)。他(ta)们这一(yi)代人是(shi)羞于表达爱(ai)情的，是将(jiang)爱(ai)情化成(cheng)亲情(qing)释放出(chu)来的，他们(men)从没(mei)有给我们(men)讲过他们(men)之间的(de)故(gu)事(shi)。但是(shi)我知道父(fu)亲走(zou)了(le)，母亲的心一定跟去了――在(zai)父(fu)亲入土(tu)后(hou)的100天，按(an)照(zhao)传统习惯，儿(er)女要(yao)给老人(ren)立(li)碑(bei)。我们(men)见母(mu)亲的身(shen)体和精神尚好，就带(dai)着母亲(qin)一(yi)块来到墓(mu)地。远(yuan)远地大哥指指一片葱绿(lv)掩映的地方(fang)对母亲(qin)说：就在那儿(er)！听了大哥的话，母亲抬眼看了(le)一眼，忽然间号啕大哭，那声(sheng)音撕心裂肺(fei)，安静的陵园因母(mu)亲的(de)哭声(sheng)而充满(man)了悲伤。我们7个孩子站在那(na)里(li)呆(dai)住了(le)，父亲走的(de)那(na)天母亲(qin)都没有这(zhe)样哭过，今天(tian)面(mian)对父(fu)亲新的休(xiu)憩之所，母亲(qin)完全(quan)无法(fa)克制(zhi)这些天来压抑在心中(zhong)的(de)悲恸，把全(quan)部(bu)的(de)思念倾(qing)吐出(chu)来(lai)。家里所(suo)有(you)的人都哭了，连来给(gei)亲人(ren)扫(sao)墓的陌生人也哭了。没有人知(zhi)道，父亲母亲之间充溢着怎样的情感(gan)？也许母亲意识(shi)到了，自己也(ye)会(hui)在百年(nian)之后来到(dao)这里生(sheng)活，也(ye)许母亲知道，父亲就(jiu)在这里(li)等待着她的(de)到来(lai)。一个普(pu)通的女人(ren)，失去了与她(ta)一生相伴的爱人，又(you)见到了他们来(lai)世可(ke)能相遇的地(di)方，我不知(zhi)道该怎么(me)形(xing)容这样的情感。只觉得一(yi)瞬间(jian)所(suo)有(you)的感(gan)情都不值一提，人间(jian)的悲(bei)伤不过如此了(le)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