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91 蝌 国产》

【91 蝌 国产】

遵照契(qi)约(yue)上双方拟定(ding)的协议，收(shou)罢麦子撂地，当年(nian)的夏粮由老主人(ren)收割，算(suan)是(shi)各(ge)人在自(zi)家原有土地(di)上(shang)的最(zui)後一次收(shou)获，秋(qiu)庄稼就要易地易主去播种(zhong)了。鹿(lu)家父子(zi)扛着镢头铁锹踏进(jin)新买(mai)的二亩(mu)水地(di)时，天色微明，知更(geng)鸟(niao)在树梢上空(kong)吵成一片，在(zai)这块已经属於自己的土地上(shang)，要做的第一件(jian)事(shi)就是挖掉白家的界石。为(wei)了(le)这件(jian)不(bu)同寻常(chang)的(de)事，父(fu)子俩(liang)亲(qin)自来干了，却把长(zhang)工刘谋儿指(zhi)派(pai)干其它活(huo)儿去了(le)。父亲用脚指(zhi)着(zhe)地头一坨地皮说:「照这儿(er)挖。」儿子只挖了(le)一镢就(jiu)听到铁石(shi)撞(zhuang)击(ji)的刺耳的响声，界石(shi)所(suo)在的方位(wei)竟然一丝一毫都(dou)无差(cha)错。那块(kuai)刻有(you)东(dong)西南北(bei)小字的青石界石湿漉(lu)漉的晾到熹微的晨光，底下垫着(zhe)的白灰和木炭屑末依然黑白分明。鹿子霖(lin)啾(jiu)着刚(gang)刚挖出(chu)的(de)界石问：「爸，你记不记得这(zhe)界石啥时候(hou)栽下的？」鹿泰恒不假思索说：「我问过你(ni)爷，你爷也说(shuo)不上(shang)来。」鹿(lu)子霖就不再(zai)问，这无疑(yi)是几(ji)代人也未变动过的祖(zu)业。现(xian)在变了，而(er)且是由他出(chu)面(mian)涉(she)办的事。鹿泰(tai)桓(huan)背抄着结实(shi)的双手，用脚踢着那块界石(shi)，一直把它(ta)推到(dao)地(di)头的小路(lu)边(bian)上。沿(yan)着界(jie)石从南(nan)至北有一(yi)条永久性的庄严无犯的垄(long)梁，长满野(ye)文(wen)、马鞭草(cao)、菅(jian)草、薄荷、三(san)棱子草、节(jie)儿草以(yi)及旱长虫草等杂草。垄梁两边(bian)土(tu)地的主人(ren)都不容它(ta)们长(zhang)到自家地裹(guo)，更容不得它们被铲除，几代人(ren)以(yi)来它们就(jiu)一(yi)直像今(jin)天这样(yang)生(sheng)长(zhang)着。比之河(he)川里(li)诸多地(di)界垄梁上发生的吵骂(ma)和(he)斗殴，这(zhe)条地界垄梁(liang)两边的(de)主人(ren)堪(kan)称楷(kai)模(mo)。鹿家父子(zi)已经动手挖刨这(zhe)道垄(long)梁(liang)，挖出(chu)来的(de)竟然是(shi)一团一(yi)团(tuan)盘结(jie)在一起的各种杂(za)草的黄的黑的褐的红的草根(gen)，再把那些草根在(zai)镢头(tou)上摔摔打打抖(dou)掉泥土，扔到亮闪闪的麦茬子上，只需(xu)一天就可(ke)以晒(shai)得填到灶(zao)下当柴烧了。这(zhe)条坚守着(zhe)延(yan)续着几代人生命的垄(long)梁，在鹿家父子(zi)的镢头(tou)铁锹下正(zheng)一尺(chi)一尺(chi)地消失，到後(hou)晌套(tao)上骡子用犁(li)铧(hua)耕过，这条垄(long)梁就荡(dang)然无存了，自家(jia)原有的一亩三分(fen)地和(he)新买的白(bai)家的(de)二亩地就(jiu)完(wan)全(quan)和谐地(di)归并(bing)成一块了(le)。儿子鹿子霖(lin)说(shuo)：「後晌先种这(zhe)地的(de)包谷。」父亲鹿泰桓说：「种！」儿子(zi)说：「种完了秋田(tian)以後就给这块(kuai)地头打井。」父(fu)亲说：「打！」儿子(zi)说他已经约定(ding)了(le)几个打井的人，而且割(ge)制木斗水车的木(mu)匠(jiang)也已打(da)过招呼，这(zhe)两项大事(shi)同时进行(hang)，待井打好了就(jiu)可以安装水车(che)。父亲说(shuo)：「这样干给(gei)工匠管饭(fan)省事。」日头已(yi)经射出灼人(ren)的(de)光(guang)焰，该当回家吃早饭了。儿子突然问：「听说嘉(jia)轩准备(bei)给他爸迁(qian)坟哩？」父亲冷漠(mo)地说：「越折腾(teng)越糟！爱迁就迁(qian)，爱折(she)腾就折腾去(qu)！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