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被降职成区妇救会主(zhu)任的上官盼弟骑着(zhe)一(yi)匹瞎了左眼(yan)、右臀上打着阿(a)拉(la)伯数(shu)码烙印的(de)老马从西边赶(gan)过(guo)来。她的马古怪(guai)地(di)歪着脖子，笨拙地移动着破旧的(de)蹄子，发出噗哧噗哧(chi)的响声(sheng)，跑到(dao)了我(wo)们身(shen)边(bian)。她的马(ma)是黑色(se)的，原本是雄性(xing)，后(hou)来被(bei)切除了睾丸(wan)，变(bian)成(cheng)了嗓音尖细(xi)、性情乖(guai)戾(li)的(de)马(ma)太监(jian)。它的四条腿和肚皮上(shang)，沾着一层(ceng)白(bai)色碱土(tu)。被汗浸透(tou)的皮革鞍具，放出酸溜溜的气(qi)味。这(zhe)匹马在(zai)大多(duo)数的时(shi)间(jian)里是温驯的，温驯到能够容忍(ren)淘气(qi)的孩(hai)子拔它尾(wei)巴上的(de)长毛。但是这个家伙一旦(dan)发邪便干出不同(tong)一般的(de)事(shi)。去(qu)年夏天(tian)――那还是司马(ma)库的(de)时代(dai)――它一口咬破(po)了马(ma)贩子(zi)冯贵的女儿冯(feng)兰枝的头，那小(xiao)姑(gu)娘好不容(rong)易活过来(lai)，额头(tou)上和后(hou)脑勺(shao)上(shang)留下了(le)几个可怕的(de)疤痕(hen)。这(zhe)样的马是(shi)应(ying)该杀(sha)掉的，但(dan)据说(shuo)它(ta)有(you)过战功而(er)被赦(she)免(mian)。它站在(zai)我家的(de)车子前，用独眼斜视着我的羊，我的羊机警地避(bi)开它(ta)，退到一片(pian)盐碱最厚的(de)地方(fang)，舔(tian)食着地上的(de)白色粉末(mo)。她(ta)从马(ma)背上还算利索地跳下(xia)来，尽管她的肚子又(you)凸起(qi)来了。我盯着她的肚子看，试图(tu)看(kan)到她腹中婴(ying)儿(er)的模样，但我(wo)的眼力不够(gou)，能看到的仅是她灰布军装(zhuang)上一(yi)些暗红(hong)色的污迹。娘，不(bu)要(yao)在这里停顿，我们(men)已在(zai)前(qian)边(bian)的村了里烧好了热水，午饭应(ying)该到(dao)那里去吃。上官盼弟说(shuo)。母亲说(shuo)：盼弟，跟你说一声，我们不想跟着你们撤(che)退了。上官(guan)盼弟着(zhe)急地说(shuo)：娘(niang)，绝(jue)对不行，敌人(ren)这一次反扑回来可(ke)不同以(yi)往，渤海区一(yi)天内(nei)就杀了三千人，杀红(hong)眼的(de)还乡(xiang)团，连自己的娘都杀(sha)。母亲说：我就不信还有杀(sha)亲娘的人(ren)。上官盼(pan)弟(di)道：娘，无论(lun)说什么我也(ye)不(bu)会(hui)让你们回(hui)去，往(wang)回(hui)走是(shi)自投罗网，死路一条。您不为(wei)自(zi)己想，也得为这些孩子想想(xiang)。她(ta)从挎(kua)包(bao)里摸出一个小瓶子(zi)，拧开瓶(ping)盖，倒出几个白(bai)色的小药片。她将(jiang)药片交(jiao)给母亲，说：这是维他命片，一片能顶一棵(ke)大白菜两个鸡蛋，娘(niang)，实在走乏了(le)累极了，您就吃(chi)一(yi)片，也(ye)分(fen)给孩子们(men)吃(chi)一片(pian)。走出盐碱(jian)地，前边就(jiu)是好(hao)路，北海的老乡会热情地接待(dai)我们(men)的。娘，赶快(kuai)走，不能(neng)在这儿坐。她揪着马鬃，踩着(zhe)马蹬(deng)，爬到马背上(shang)，匆匆(cong)向前跑去，边跑边喊着：乡亲们，起来往(wang)前走啊，前边就是(shi)王家丘，又(you)有热水又(you)有油，萝卜咸菜大(da)蒜(suan)头，都(dou)给大家(jia)准备好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