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依依久草》

【依依久草】

黑娃背(bei)着一条装着(zhe)一(yi)斗麦子(zi)的口袋夹在(zai)拥挤的交(jiao)粮车队(dui)中间，跟(gen)着熟人(ren)或陌生(sheng)人(ren)缓缓(huan)朝(chao)大门口移(yi)动(dong)。他(ta)的眼前(qian)驻留着(zhe)五彩(cai)缤纷的(de)鸡毛(mao)和槐树(shu)下(xia)那一摊血(xue)肉(rou)的土(tu)地，鼻(bi)腔里总能闻见热血(xue)的腥气。他耐不住性子等(deng)待，背(bei)着粮(liang)袋(dai)从一架(jia)一架(jia)往轮车上(shang)跷过去，蹿(cuan)进大门里去了，把口(kou)袋(dai)底几倒提起(qi)来，麦子便(bian)唰啦一声流(liu)到麦堆上(shang)，从鹿子霖(lin)手里接过一张盖(gai)了章子的收(shou)条，就(jiu)从临时(shi)挖开的(de)后(hou)门(men)里出来了。黑娃回(hui)到自(zi)己的窑洞，小娥问：交咧？黑娃从口袋摸(mo)出那(na)块写着鹿兆谦一斗而且盖(gai)着白鹿仓印章的(de)纸条交给(gei)小娥说：把这(zhe)条子(zi)搁好，人(ren)家(jia)日后还要查对(dui)。小(xiao)娥收(shou)了(le)条子说：你这几天甭出(chu)门了，我心里(li)咋就慌(huang)慌的怕怕(pa)！黑娃(wa)点点头说：算了不出(chu)去了。看看再(zai)说(shuo)。黑娃其实比小(xiao)娥更担心(xin)，那天在祠(ci)堂门(men)外看士兵们的射击表演(yan)，他(ta)没有让(rang)小(xiao)娥出门(men)，用一把铁(tie)锁把小娥反锁在窑(yao)里。交(jiao)一斗麦子固然可惜，而小娥好(hao)看(kan)的模样已经(jing)成为一种重(chong)负压在他心上。随着这(zhe)队(dui)士兵的到(dao)来，关于(yu)他们种种劣迹(ji)的(de)传闻俏俏地又是迅猛地在白鹿原(yuan)上蔓延，传(chuan)得最多的是他们如何如何糟(zao)践稍有(you)几(ji)分姿色(se)的女人的事。如果(guo)那(na)么多的传(chuan)说有一件能得到证实，那么这些打着(zhe)白裹缠布(bu)穿着黑军服的士(shi)兵就无异于四条腿的畜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