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鹿(lu)三回到马号，从铡墩(dun)旁(pang)把(ba)磨石(shi)抱进(jin)来，支在土(tu)炕和槽帮之(zhi)间的空脚地(di)上，反身(shen)关死(si)了马号的木门，用瓢舀上清水(shui)，支(zhi)在脚地的一个洼坑(keng)上，然后坐在木马架上，蘸着清水磨起(qi)梭镖钢刀子(zi)来。久置不用的梭镖刃(ren)子锈迹斑(ban)驳，在磨石的槽面上褪下红(hong)溜溜(liu)的铁(tie)锈，嚓嚓嚓(cha)嚓的(de)磨擦声中，钢(gang)刃在油灯光亮里显(xian)现出(chu)亮幽幽的冷光来，他(ta)用左手(shou)的(de)大拇指(zhi)头(tou)试(shi)试锋刃，还有点钝，就(jiu)去给红马再拌下一槽(cao)草料添上(shang)，坐下来继续磨着(zhe)，脑子里十分沉静十分专注十单分一。他(ta)第(di)四次炸(zha)起左手拇指试锋刃(ren)时，就(jiu)感(gan)到(dao)了(le)钢刃(ren)上的那种理(li)想(xiang)的效果，如(ru)同往常(chang)铡草前(qian)磨(mo)铡刀(dao)刃和(he)割(ge)麦(mai)子前(qian)磨(mo)镰刀片子一样的感觉，然后用一块(kuai)烂布擦了(le)擦(ca)钢刃上(shang)的水，压到被子底下(xia)，点燃一锅(guo)旱烟，坐在炕边上(shang)，一(yi)只(zhi)脚踏(ta)在炕下的(de)脚地(di)上，另一只(zhi)脚(jiao)踩在(zai)炕边上，左(zuo)手(shou)钩着弓起的膝盖(gai)，右(you)手(shou)捉着尺(chi)把(ba)长的烟袋(dai)杆儿，雕(diao)像一般坐(zuo)着(zhe)，他等待鸡叫等待(dai)夜静以免(mian)撞(zhuang)见熟人，就像往昔里(li)要(yao)走(zou)远路起鸡啼(ti)一样沉静。他的沉默不是(shi)脑子简单，主要(yao)归于他(ta)对(dui)自己的生活信条坚信崇拜。他(ta)连着(zhe)磕(ke)掉两锅黑(hei)色的烟灰又装(zhuang)进了(le)涸未儿。悠(you)悠飘(piao)浮(fu)的烟雾里，猛然(ran)想起那年(nian)交农的(de)情(qing)景，在三官(guan)庙(miao)的场院里，他(ta)面对群龙(long)无首嘈嘈(cao)纷乱的场面就(jiu)跳了(le)起来：我算一个！他领着(zhe)众人进副县(xian)府(fu)又被五花大绑着投进(jin)监牢，没有后悔过也没(mei)有害怕过。鹿三心里说(shuo)：我就要做成我一生中(zhong)的第(di)二件(jian)大事(shi)了，去杀一个婊子去除(chu)一(yi)个(ge)祸(huo)害(hai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