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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灵对原上家(jia)最显明最美好的记忆是清明节。家家(jia)户户(hu)提(ti)前吃的晌午(wu)饭(fan)便(bian)去(qu)上(shang)坟烧(shao)纸，然后集中到祠堂里聚(ju)族祭奠老辈子祖宗(zong)，随(sui)后就不拘一格地(di)簇拥到碾(nian)子场(chang)上(shang)。村子北巷有一(yi)座官伙用的青(qing)石石碾，一年四(si)季(ji)有人在碾盘上碾(nian)除谷子(zi)的外壳。或碾碎包谷颗(ke)粒(li)，然后得到(dao)黄灿灿(can)的小(xiao)米和细碎的包(bao)谷掺子。盘南(nan)边有(you)两棵通直高(gao)耸的香(xiang)椿(chun)树，褐色的树皮年(nian)年开裂(lie)剥落，露(lu)出紫(zi)红色(se)的新皮；新发(fa)的叶子散(san)发着浓(nong)郁的(de)清(qing)香，成为理想(xiang)不(bu)过(guo)的一副秋千架子。黑娃把(ba)一条擀杖粗的皮绳(sheng)拴(shuan)到后腰里的(de)裤带上，猴子一样灵巧轻捷(jie)地攀爬上去(qu)，皮绳在权股上拴绾结实，两条皮(pi)绳(sheng)在离地三尺(chi)的地方绾系(xi)着(zhe)――块木板(ban)。为了让(rang)众人心地踏实而不担忧皮绳松(song)扣，黑娃率先(xian)跳上踩(cai)板第一个荡(dang)起来。黑娃第一个就抱(bao)秋千(qian)荡高到极(ji)限，人(ren)在空呈(cheng)现出(chu)脚朝上头(tou)在下的(de)例立(li)姿势；脚下的(de)踩板(ban)撞上某一条树枝成(cheng)为荡得最高的(de)标志，随后陆续跨(kua)上秋千(qian)的人(ren)就(jiu)企(qi)图打(da)破那个纪(ji)录。黑(hei)娃(wa)的姿势也是(shi)最洒(sa)脱最优美的、秋干荡到(dao)半空(kong)时(shi)，两臂撑开和(he)身体构(gou)成(cheng)一个十字；收缩双臂时(shi)部皮绳在空中(zhong)就发出啪啪(pa)的颤(chan)响(xiang)，令(ling)胆小的人(ren)发出一阵欢呼又一阵(zhen)阵(zhen)惊叹(tan)，能够(gou)把秋千(qian)荡到黑(hei)娃那样高的人还有几(ji)个，有年轻人也(ye)有壮年汉子，父亲白嘉轩总是(shi)在众人都试过一(yi)回之后(hou)方上(shang)架子，启动(dong)的动(dong)作有力(li)却笨拙，他(ta)只能(neng)荡到两条皮绳在空中拉(la)直摆平的高度(du)，那形体像乎(hu)展双(shuang)翅沉稳盘旋(xuan)在苍(cang)穹的一只老鹰。而鹿子霖(lin)一上秋千就引(yin)起满(man)场(chang)喧哗(hua)。他(ta)不(bu)是以高度取(qu)胜(sheng)，而(er)是以(yi)花(hua)样(yang)见长。他(ta)一会儿坐在踩(cai)板上，一会儿又睡在上面(mian)；他敢于双(shuang)足离开踩(cai)板只凭双(shuang)子(zi)攥住皮绳，并瘵身(shen)体缩成一团；他可以腾出一只手捏住鼻(bi)子在空中擤鼻(bi)涕，故意努(nu)出一连(lian)的响(xiang)屁，惹得(de)树下(xia)一(yi)片(pian)亲呢的叫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