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51 涩》

【51 涩】

被降(jiang)职成区妇(fu)救会(hui)主任的上官盼弟骑(qi)着一匹瞎了(le)左眼、右臀上(shang)打着阿拉伯(bo)数码烙(lao)印的老(lao)马从西边(bian)赶过来。她(ta)的马古(gu)怪地歪着(zhe)脖(bo)子，笨拙地移动着破(po)旧(jiu)的蹄子，发出噗哧(chi)噗哧(chi)的响声，跑到(dao)了我(wo)们身边(bian)。她(ta)的马是黑(hei)色(se)的，原本(ben)是雄性，后来被(bei)切(qie)除(chu)了(le)睾丸，变成(cheng)了(le)嗓音尖细、性(xing)情(qing)乖戾(li)的马太(tai)监。它(ta)的四条腿和肚皮上，沾着(zhe)一层白色碱土(tu)。被汗浸透的皮革鞍(an)具，放出酸溜溜(liu)的气味。这匹(pi)马在大(da)多数的(de)时间里(li)是温(wen)驯的(de)，温驯到能够(gou)容忍淘(tao)气(qi)的孩子(zi)拔它尾巴上的(de)长毛。但是(shi)这个家伙一(yi)旦(dan)发邪便干(gan)出不同一般的事。去(qu)年(nian)夏天――那还(hai)是司(si)马库的时(shi)代(dai)――它一口(kou)咬破了马贩子冯贵的(de)女儿冯兰枝(zhi)的头，那(na)小姑娘好不容(rong)易活(huo)过来(lai)，额头(tou)上和(he)后脑勺上留下(xia)了几个可怕(pa)的疤(ba)痕。这样的马(ma)是(shi)应(ying)该杀掉的，但(dan)据(ju)说它有过战功而被(bei)赦免。它(ta)站在(zai)我家的车(che)子前，用独眼斜视(shi)着我的羊，我的羊(yang)机(ji)警地(di)避开它，退到一片(pian)盐(yan)碱最厚的地方，舔食着地上(shang)的(de)白色粉末。她(ta)从(cong)马(ma)背上还(hai)算利索(suo)地跳(tiao)下来，尽管(guan)她的(de)肚子又凸起来了(le)。我盯着她的肚子看(kan)，试(shi)图(tu)看到她(ta)腹(fu)中婴儿的模样，但我的眼(yan)力不(bu)够(gou)，能看到的仅是(shi)她灰(hui)布军(jun1)装上(shang)一些(xie)暗红(hong)色的(de)污迹(ji)。娘，不要(yao)在这里停顿，我们已在前(qian)边的(de)村了里(li)烧好了(le)热水，午(wu)饭应该(gai)到那里去吃。上官盼弟说。母亲说：盼(pan)弟，跟你(ni)说一声，我们(men)不想跟着你们撤(che)退了。上(shang)官盼弟着(zhe)急(ji)地说(shuo)：娘，绝对(dui)不行，敌人(ren)这一次反扑回(hui)来(lai)可不同以往，渤海区一天内就(jiu)杀了三千人，杀红眼的(de)还乡团，连自己的(de)娘(niang)都杀。母亲说(shuo)：我就不信还有(you)杀亲(qin)娘的人。上官盼弟道：娘，无论说什么(me)我也不会让你们回去，往回走是自投罗(luo)网，死路一条。您不为自己想(xiang)，也得(de)为(wei)这些孩子想想。她从挎包里(li)摸出一个小瓶(ping)子(zi)，拧开瓶盖，倒(dao)出几个白色(se)的(de)小药片。她将药(yao)片(pian)交(jiao)给母(mu)亲(qin)，说：这是维他命片，一片能顶一棵大白菜两个鸡(ji)蛋，娘(niang)，实在走乏了累极了，您就吃一片，也分给(gei)孩子(zi)们吃一片(pian)。走出(chu)盐(yan)碱地，前边就是好(hao)路，北海(hai)的老乡会(hui)热情地接(jie)待我们的。娘，赶快走，不能在这儿(er)坐。她揪(jiu)着马鬃，踩着马(ma)蹬(deng)，爬(pa)到马背上，匆匆(cong)向(xiang)前(qian)跑去，边跑边喊着(zhe)：乡亲们，起来往前走(zou)啊，前(qian)边(bian)就(jiu)是王(wang)家丘，又有(you)热水又有油，萝(luo)卜咸菜大蒜头，都(dou)给(gei)大家准(zhun)备(bei)好(hao)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