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99夜色》

【99夜色】

终于，福生(sheng)堂大院里(li)走(zou)出了四个(ge)人(ren)，每人手里(li)握着一根高(gao)竿，竿梢上挑着四个黑乎乎的铁家伙(huo)，铁(tie)家(jia)伙喷吐(tu)着灼(zhuo)目(mu)的火苗，照耀得(de)大门前亮(liang)若白昼，不，比白昼还(hai)亮。离(li)福生堂大院(yuan)不远处，教堂的(de)破烂钟楼上栖(qi)息(xi)着的野鸽子(zi)惊慌地飞腾起来，在白光里咕(gu)咕鸣(ming)叫着(zhe)飞过，飞到(dao)黑暗里去。人群里有人(ren)高(gao)叫一声：瓦斯灯！从此我们知道了(le)这世(shi)界(jie)上除(chu)了豆油灯、洋油灯、萤火(huo)灯(deng)之(zhi)外(wai)，还有这能把(ba)人眼(yan)照痛的(de)瓦斯灯。四(si)个挑灯(deng)的(de)黑大汉在福生(sheng)堂大(da)门前站成一(yi)个四角形，好像(xiang)四根黝(you)黑的柱(zhu)子(zi)。大门(men)内又出来几个人(ren)，扛着(zhe)卷(juan)成圆筒状的苇席，咋(za)咋呼呼地走(zou)到四(si)个挑灯人规范出来的宝地中间，使(shi)劲儿把席(xi)扔下，然后(hou)，解开束席(xi)绳，苇席便(bian)自(zi)动(dong)地展(zhan)开(kai)。他们(men)弓看(kan)腰，拽着(zhe)席(xi)角，快速(su)地挪动着(zhe)黑(hei)色(se)的、毛茸茸的小腿。由(you)于他(ta)们的脚步太快，也由于瓦(wa)斯(si)灯光太强烈，使我们的眼睛出现重(chong)影，所以我们一致(zhi)地(di)看到，那些(xie)扯着席子跑动的人(ren)，都生看四条(tiao)以上的腿(tui)，腿与腿之间，还牵拉着一些透明发(fa)亮的蛛网状的(de)东西，由于这些东(dong)西的(de)缠绕，他们(men)的奔跑就(jiu)好(hao)像在蛛网上(shang)做着(zhe)无(wu)奈挣扎的小甲虫。席子铺好后，他(ta)们(men)直起腰(yao)来，对着观众亮了(le)一个相。他们的脸(lian)上，涂抹着一道道油彩，好像一块块新(xin)鲜(xian)斑斓的兽皮(pi)。有的(de)像(xiang)豹子皮，有的(de)像(xiang)花(hua)鹿(lu)皮，有的像(xiang)猞猁(li)皮，有(you)的(de)像在(zai)庙里(li)偷食(shi)供果的花(hua)面獾的皮。然后(hou)他们便(bian)跑两步退一步(bu)似的蹿回福(fu)生堂大(da)门里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