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乱日99》

【乱日99】

2003年11月，金话筒(tong)颁奖晚会在(zai)山东淄(zi)博举行，主持人(ren)是聪(cong)明(ming)洒脱的(de)张越。多(duo)少次走上各种(zhong)晚会(hui)的舞台，我以为自(zi)己面对所谓的大场面(mian)不(bu)会(hui)太紧张(zhang)。谁(shui)知(zhi)道，从登上飞机(ji)的那(na)一刻开(kai)始，我(wo)的心(xin)中就(jiu)激荡着一股冲动，尽管我(wo)很明(ming)白(bai)这(zhe)在(zai)我的主(zhu)持人生涯中仅仅意味着一(yi)个新的起点，而不是一劳(lao)永逸(yi)的犒赏。那么是终获认(ren)可的快慰或激动吗？好(hao)像也不(bu)是……那天的晚会(hui)有一个与众不同之(zhi)处：除(chu)了宣(xuan)布奖项和文艺表演，还有(you)一项特殊的安排――访谈。访谈别人(ren)是我的强(qiang)项，正儿八经(jing)地接受别人(ren)的(de)访(fang)谈却是头一(yi)回(hui)。当(dang)然，因(yin)为现场直(zhi)播的缘故，访(fang)谈时(shi)间必须严(yan)格控制。我(wo)正在台下候场，看到张越和导演嘀(di)咕了一阵(zhen)后，一声不吭地站在台口，没一会儿工夫就(jiu)开始啪嗒啪嗒地掉眼泪。一向有(you)泪不轻(qing)弹的张越今天这是怎么了？我(wo)走过去(qu)，调侃似地(di)问(wen)她(ta)：您这是怎么了？谁的先进事迹把您(nin)感动成这(zhe)样？张越见我走(zou)过来(lai)逗贫，叹了一(yi)口(kou)气，遗憾地摇摇头：朱(zhu)军呀，你都不知道，真(zhen)的，你真是不(bu)知道！我不知道什么(me)呀(ya)？我疑(yi)惑地看着她，越来越糊涂(tu)。这(zhe)个(ge)时候，站在一旁的一(yi)个编导(dao)走过(guo)来对(dui)我说：朱军(jun1)，真对(dui)不起！我们原(yuan)本(ben)安排(pai)了一段(duan)您的访(fang)谈，但(dan)前面的节目超时了，到您(nin)这儿访谈(tan)只能截掉。编导话音(yin)刚落(luo)，我几乎(hu)笑出(chu)声来(lai)――直播临时有变化(hua)再正常不(bu)过(guo)了，都是(shi)台(tai)里的(de)同事，哪至(zhi)于编导(dao)道歉、主持人还掉眼泪(lei)的(de)？我走到张越(yue)那里，还在(zai)开玩(wan)笑：没想到你那(na)么脆弱。干这么(me)些年了(le)，节(jie)目有(you)点变动就哭(ku)？在那之(zhi)前，我还(hai)真没见过张越(yue)掉眼泪，她给人的印象一直是坚(jian)强(qiang)和(he)理智的。张(zhang)越看了看我：朱军，我(wo)是遗憾呀！你过来(lai)看看(kan)。说(shuo)着她拖来(lai)一个(ge)行(hang)李(li)箱，这里面，除了我参加节(jie)目的一(yi)件衣服，全是(shi)你的东西。这一看(kan)，我愣住(zhu)了。原来，编导将原计划20分钟的谈话制作成(cheng)了一(yi)个(ge)小型的艺术(shu)人生，专程(cheng)跑(pao)了一趟兰州，遍访我的亲朋好友(you)、成(cheng)长故地，还与我(wo)家中兄嫂进行了一场秘密(mi)会谈。箱子(zi)里，装载着青葱(cong)岁月(yue)里太多的纪(ji)念(nian)，还有(you)家人对我(wo)沉甸甸的牵(qian)挂。我一看(kan)便(bian)知，编导(dao)人(ren)员(yuan)付出的心(xin)血毫不亚(ya)于(yu)我(wo)们筹(chou)备(bei)一期《艺(yi)术(shu)人生》的投入。朱(zhu)军，我不是遗憾我们上不(bu)了台，而是当我拿到这些资料(liao)的时候，终于(yu)也明(ming)白了你(ni)。兄弟(di)，有今天，真不容易啊！不说说(shuo)，我觉(jiao)得心里别扭。原来，张越从(cong)好几个星期以前就着(zhe)手准备(bei)这件事，她那无奈的(de)样子我至(zhi)今记(ji)忆(yi)犹新(xin)。在这些(xie)道具(ju)里面，我发现一张餐(can)巾纸(zhi)，上(shang)书十个字：得意(yi)时淡然，失意时坦然。这是(shi)一(yi)次全(quan)家聚餐时我酒过三巡随手留下的杰作，没(mei)想(xiang)到二(er)哥(ge)、二嫂竟然将它保留到(dao)今(jin)天。那时的(de)我还(hai)是个在中央电视台寻梦的(de)年(nian)轻(qing)人，是狂言也是警(jing)言，是(shi)站在人生的岔路口上借酒壮行。时(shi)隔多(duo)年，纸上的(de)字迹(ji)已(yi)模(mo)糊，但我清(qing)晰地看到了亘(gen)久不变的爱(ai)。是(shi)的，《艺(yi)术人生》让(rang)我(wo)有机(ji)会走上金话(hua)筒的(de)领奖(jiang)台(tai)，但我方(fang)才(cai)明(ming)白我的嘉(jia)宾(bin)们每每潸然(ran)泪下的(de)真正原(yuan)因。当(dang)你的故(gu)事有(you)人(ren)用心地倾听(ting)，当你的过(guo)往被人苦心(xin)地记住，原(yuan)来是这么的幸福(fu)。无论达(da)官(guan)贵人，还(hai)是平头百姓(xing)，人(ren)人都有(you)一(yi)段思索过(guo)、徘徊过、痛(tong)过也(ye)笑过的(de)心路历(li)程。而当你在一个特殊的(de)舞(wu)台(tai)上将记忆(yi)开启，交流的就不只是话语了，而是人心啊！那(na)么金话筒意(yi)味着(zhe)什么(me)呢？不(bu)是英俊的面孔(kong)和流(liu)利的表(biao)达，不是(shi)恢宏的(de)场面(mian)和至高的(de)荣(rong)誉(yu)，不是(shi)孔雀身上那支最值得炫耀(yao)的翎毛，而是(shi)母亲曾经(jing)的(de)操劳、父亲谆谆(zhun)的(de)教导、老师(shi)踹我(wo)上台(tai)的良苦用心、等在中(zhong)央电(dian)视(shi)台门口的(de)茫(mang)然、朋友的仗义、同事(shi)的(de)奉(feng)献，是观众(zhong)在(zai)电视机(ji)前终于滚落(luo)的那滴泪，以(yi)及心心(xin)相(xiang)印的温暖(nuan)情怀……我终于(yu)懂得了金(jin)话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