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田福贤回原(yuan)以(yi)后，那些跟(gen)着黑娃闹农协整(zheng)日(ri)价(jia)像过年过节一(yi)样兴高(gao)采烈的人(ren)，突然间像霜(shuang)打的蔓(man)子一夜之间就(jiu)变(bian)得(de)黝黑(hei)蔫塌了：那些在黑(hei)娃和他的革命弟(di)兄手下遭到灭顶之灾(zai)的人，突然(ran)间(jian)还阳(yang)了又像(xiang)迎(ying)来了自(zi)己的六十大(da)寿一般兴奋；唯(wei)有(you)鹿子霖(lin)还陷入(ru)灭顶之灾(zai)的(de)枯井里，就连(lian)田福贤(xian)的恩(en)光也照不(bu)到他(ta)阴冷(leng)的心上(shang)。田(tian)福贤回到原上的那(na)天后晌，鹿子霖就跑到白(bai)鹿仓去面见上级(ji)，他在路(lu)上就(jiu)想(xiang)好了见到(dao)田总乡约(yue)的第一(yi)句话你可回咱原上(shang)咧(lie)！然后(hou)俩人交臂痛哭(ku)三(san)声(sheng)。可(ke)是完全出乎鹿子(zi)霖的意料，田(tian)总乡约嘴角咂着卷烟只欠了欠身点了(le)点头，仅仅是出于礼节地寒暄了两句就摆手(shou)指给他一个坐位，然后就(jiu)转(zhuan)过头和其他先他到来的人(ren)说话去(qu)了，几乎(hu)再没有(you)把他红润的脸(lian)膛转(zhuan)过来(lai)，鹿子霖的(de)心里就开(kai)始潮起悔气。两天后(hou)田福贤(xian)召(zhao)开了(le)各保障所(suo)乡约(yue)会(hui)议，十个乡(xiang)约(yue)参加了九个独(du)独没(mei)有通(tong)知他，他就完全(quan)证实了面见田福贤时的(de)预感(gan)。鹿子霖随后又听到田福(fu)贤(xian)邀白(bai)嘉轩出山上(shang)马当第一(yi)保(bao)障(zhang)所乡约的(de)事，他(ta)原(yuan)先(xian)想(xiang)再去(qu)和田福贤坐坐(zuo)，随之也就默自取消了这个(ge)念(nian)头(tou)。鹿子霖一头蹬脱了(le)一头抹掉了――两只船都没踩住。先是共产党(dang)儿(er)子整了他，现在是国民(min)党白鹿区分(fen)部再不要他当(dang)委(wei)员，连第(di)一保障所(suo)乡(xiang)约(yue)也(ye)当不成了。鹿子霖灰心丧气甚至怨(yuan)恨起田福贤。在(zai)憋闷至极(ji)的(de)夜晚只(zhi)能(neng)到冷先生的药房(fang)里去泄(xie)一泄(xie)气儿(er)。别人看他的笑话，而老亲家不会。冷(leng)先生总是(shi)诚(cheng)心(xin)实意(yi)地催他执(zhi)杯，劝他作退一(yi)步想(xiang)。冷先生说：你一(yi)定(ding)要当那个(ge)乡约弄啥(sha)？人家嘉轩叫(jiao)当还(hai)不当哩！你要是能掺三分嘉轩(xuan)的(de)性气就好了。鹿子霖(lin)解释(shi)说：我一定要(yao)当(dang)那个乡(xiang)约干(gan)球哩！要是原先甭叫我当，现在不当那不(bu)算个啥(sha)，先(xian)当了现时(shi)又不要我当(dang)，是对我起(qi)了(le)疑(yi)心了，这就成了(le)大事咧(lie)！冷先生仍然冷(leng)冷他说：哪怕(pa)他说你是(shi)共产党(dang)哩！你(ni)是(shi)不是(shi)你心里还(hai)不清(qing)楚？肚(du)里没(mei)冷病不怕吃西瓜(gua)。我说你要是能(neng)掺和三分嘉轩的性气(qi)也就是(shi)这(zhe)意思(si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