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999人人爽》

【999人人爽】

我仰面朝天躺在(zai)碱土上(shang)。母亲和大(da)姐(jie)脱下(xia)鞋(xie)子，放(fang)在车把和车梁上磕碰着(zhe)，倒(dao)出鞋旮(ga)旯(la)里的碱土。她们的(de)脚后跟像烂红薯(shu)。鸟儿们突然(ran)惊(jing)慌地俯冲(chong)下(xia)来，难道空中有老鹰?不是(shi)老鹰，是两架(jia)双层翅膀的(de)黑色的大飞艇，从东南方向嗡嗡地飞(fei)过来(lai)了。它们发出的声音像(xiang)开(kai)动了(le)一千架纺车。它们起初(chu)飞得很慢，很(hen)高，到(dao)了(le)我们头上后，迅速地降(jiang)低了高(gao)度(du)，加(jia)快了速度。它们笨(ben)头笨(ben)脑(nao)地，像两头(tou)扎上了(le)翅膀的牛犊子，头前飞速地、嗡嗡地转动着的螺旋桨，像一(yi)群围(wei)着牛头的(de)马蜂(feng)。它(ta)们(men)肥(fei)大的(de)肚皮几(ji)乎贴着我们(men)的车梁滑过去，玻璃窗后边那个套着(zhe)风(feng)镜(jing)的人好像多年的老朋友一样(yang)，对着我古怪地笑。我感到他(ta)的(de)脸很(hen)熟，但不及细看，他(ta)的(de)脸和他的笑便电一般快捷地闪(shan)过去(qu)了。他飞过去了，一股(gu)激(ji)烈的旋风挟(jia)带着白色的尘土骤然翻起，那些草梗(geng)啦、砂粒啦(la)、兔子(zi)屎(shi)啦，像密集的子弹打在我们身上。沙枣花手里(li)的(de)罐头(tou)盒子(zi)不(bu)翼而飞。我吐着嘴里的泥土，慌张地跳起来。另一(yi)架飞艇，沿着(zhe)头架飞艇的轨迹(ji)，更(geng)加蛮横(heng)地俯(fu)冲下来(lai)，从(cong)它的肚皮(pi)底(di)下，喷吐出两道长长的火舌。子弹钻在我们(men)周围的泥土(tu)里，发出(chu)扑(pu)哧扑哧的闷响(xiang)，成群(qun)的泥块儿，疾速地(di)迸溅(jian)起(qi)来。飞(fei)艇(ting)拖着三缕黑烟一抖(dou)翅膀(bang)便到(dao)了(le)沙梁(liang)上空(kong)。那些(xie)从翅膀底下吐(tu)出的火舌(she)断断续续(xu)的，声(sheng)音像狗叫，沙梁上腾起一簇(cu)簇黄色的尘雾。它们在空中(zhong)玩(wan)弄着燕(yan)子点(dian)水(shui)的把(ba)戏，莽莽(mang)撞撞地(di)扎(zha)下来(lai)，又(you)冒(mao)冒失失(shi)地拉上(shang)去，拉上去时，窗玻璃(li)银光闪烁，机翅膀上却闪(shan)烁(shuo)着钢蓝色(se)的(de)光芒。沙梁上一(yi)片混(hun)乱，那些(xie)土黄(huang)色的士兵在尘雾(wu)中蹦(beng)跳(tiao)着，喊叫(jiao)着(zhe)。一道道(dao)黄色的火舌(she)射向空中，枪(qiang)声连(lian)成一(yi)片，像(xiang)刮风一样(yang)。两架(jia)飞艇，像受惊的大(da)鸟(niao)，歪斜着翅膀(bang)向空中钻，它们的(de)声音(yin)像疯子唱(chang)歌。其(qi)个一架(jia)飞艇(ting)钻(zuan)着钻着便钻不(bu)动了，肚(du)子(zi)里蹿(cuan)出一(yi)股浓黑的烟，拖曳着，咕(gu)嘟(du)咕嘟的，摇摇晃晃的，打着(zhe)旋磨儿，一头扎到了(le)荒(huang)原里。它的头像(xiang)犁(li)铧(hua)，翻起了一大(da)片(pian)泥(ni)土，翅(chi)膀唿(hu)扇着，唿扇了一(yi)小会(hui)儿，便有一大(da)团火，从它的肚(du)子里(li)，忽喇喇地(di)爆(bao)开，成了(le)一个大火球，与此同时，一声巨(ju)响(xiang)，把野(ye)兔子都震起来了(le)。另一架飞(fei)艇，在很高的地方(fang)转了一圈，呜呜地(di)哭(ku)着(zhe)，飞走了。